第255章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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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修）
清冷貞靜的神明之音落下。
雲奚渾身的寒毛像是炸開的刺猬一樣爆炸，一股激靈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她沒有想到，實驗室為了控制雲冽按上的項圈，竟然被蘭洛歐理解成了某種特殊愛好。
祂到底去了解了什麽啊！
一時間，雲奚對曾經在游戲裏的所作所為懊悔無比。當時她要是沒做得那麽過分，蘭洛歐的性格可能永遠不會去了解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雲冽一只手抱著雲奚，卻在發現蘭洛歐盯著自己脖頸的項圈看時，像守護寶藏一樣的狂狗一樣，用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項圈，身上的外骨骼爆漲。
喉骨甚至發出了警告似的尖銳蜂鳴。
不知道是不是王蟲的情緒太激烈。
被蘭洛歐的光明屏障隔絕在戰線外的蟲族們，開始更為瘋狂地躁動，發瘋地撞擊著屏障。
雲奚一個頭兩個大，莫名地有些無助。
視線飄移間，發現她之前用覆蘇救下的帝國戰士，在他們不遠處，表情比她還要無助。
瞳孔呆滯失神，如果快要下巴掉地上了。
然後，在不小心接觸到她游弋目光後，微微回過神來，用一種極其覆雜、震撼、驚恐的目光看向雲奚。
雲奚腳趾蜷縮，“……”
我不是！我沒有！
接觸到她‘淩厲’的目光，這幾名被覆蘇救下的帝國戰士敬畏地看了眼她，非常識相地咽了咽口水，驅動外骨骼動力去其他地方。
雲奚：心好累。
蘭洛歐沒有理會小心翼翼護著自己項圈的王蟲，對視若無睹，徑直地向雲奚伸出手，
“奚奚，過來。”
雲奚感覺腰間雲冽的胳膊摟得更加緊了。
王蟲警告威脅的蜂鳴尖嘯更加刺耳。
雲奚一時間沒有動。
蘭洛歐貞靜地斂下眼眸，這次卻沒有等待她的回應，而是直接攥住了雲奚抓住雲冽肩膀上的一只胳膊。
以前的蘭洛歐是平靜安馴的，祂克己覆禮，遙遠不可接近，很少做這樣強勢主動的動作。
如果不回應，祂只會伸著手，一直安靜地等待回應。
但，此時的蘭洛歐不知道怎麽了，柔和的底色中多了幾分攻擊欲。
雲冽冰冷的黑瞳收縮成針，環在雲奚腰間的手臂上，因用力凸起青筋，殺氣騰騰望向蘭洛歐。
雲奚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塊夾心餅幹的夾心，只不過兩邊的餅幹不是往裏擠，而是互相朝著不同的方向往外拉。
“雲冽，放我下來。”雲奚低聲道。
王蟲微帶絨毛的觸須動了動，一言不發地垂著頭，沒有松開。
“雲冽。”雲奚再次呼喚。
王蟲這不情不願地將雲奚放下，喉腔裏響起低低的委屈聲，像是幼崽在呼喚要離開的親眷，“奚。”
放下後還不忘警惕地盯著蘭洛歐，緊繃的備戰狀態。
雲奚拍了拍他，示意他放松，“我沒事。祂不是敵人。”
雲冽並沒有因為這句安慰而輕松，心裏依然沈悶壓抑，就像有東西被從心臟挖過去了一樣，空蕩蕩地漏風。
這種感覺，在祂沒有徹底孵化前，也感受到過。
只是那時候心臟是真的被挖走了，可現在，祂新長出來的心臟明明還在，卻比當時還難受。
他下意識地去看向蘭洛歐，正好發現對方目光也看向他。
俯視而落的金瞳冷漠疏離，像平靜的湖面。
但王蟲依然從裏面感受到了一股冷蔑的優越，像是獲勝者在俯視落敗者。
“哢嚓。”雲冽五指握緊。
因為太過用力，甚至把自己一截尖利的外骨骼尖爪都捏碎在掌心。
他卻像是不知痛一樣全然未覺，蜂須保持著預備進攻姿態高昂地直立。
他心底驀然升起陰暗的情緒——殺了祂。
這個‘人類’，比那個暗示雲奚祂很危險，向雲奚提議遠離他的人類還要令蟲討厭。
但是他答應過雲奚，沒有她的命令，絕對不可以對人類動手。
違諾會被討厭、會被扔掉。
恐怖猙獰的殺意像是毒酒一樣在心中醞釀，基因裏天生帶的暴虐和進攻欲瘋狂滋長。
他突然覺得血肉既疼又癢，像是被一雙利爪將血肉撕開，撕裂的骨與肉，又在激發的基因下重組拼接。
那些因為發育不全遺忘的傳承記憶，伴隨著身體的變態發育，在腦海中若隱若現。
不過體內的發育無聲無息，從外表看不出任何變化。
蟲族不像人類一樣通過面部表情傳遞情緒，它們大多用信息素和觸須傳遞信息。
雲冽從來都是面無表情的機械臉，雲奚又不能通過觸須上的信息素感知到他的變化，以至於對身後蟲崽的變化一無所知。
倒是蘭洛歐，仿佛察覺到什麽，似有所覺輕瞥了他一眼。
不過祂很快就冷淡地收回了目光，專註地落在雲奚身上。
見她走過來，雪白的六翼小幅度抖了抖，不由自主想要合攏。
想將她攏在裏面。
見祂翅膀抖動，雲奚眼皮一跳，率先一步，抓住祂敏感的翅膀根，用力一捏。
蘭洛歐吞下喉間的悶哼，身體還是沒忍住小幅度顫了一下。
欲攏起來的翅膀被抓住了命脈，瞬間不動了。
沒被翅膀攏住，雲奚松了一口氣，抓著蘭洛歐壓低聲音，“我們之後再說，好不好？”
這裏並不是個說這種事的地方啊！
雲奚心中無比慶幸，幸虧蘭洛歐來找她是正常形態，不是之前那巨大的神明形象，而星空戰場十分遼闊，祂開口時也只有離得近的帝國士兵聽見虎狼之詞。
要是祂維持著之前的模樣，讓聲音傳遍整個星空。
她今天就要連夜扛著戰艦跑出帝國了。
不過，聽不見，不代表看不到蘭洛歐這邊的情況。
所有蟲族暫時都被光明屏幕擋住，久戰困疲的軍隊爭分奪秒地利用神明帶來的這一絲喘息機會修整，但不少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這邊。
畢竟蘭洛歐身上的光芒實在太顯眼了。而且，看著不可直視的龐大神明變成人類，這種見證神明落於塵世之上的震撼，實在難以平靜。
但是沒有任何一艘戰艦敢貿然接近落下凡間的神，就連作為信徒的光明戰團也不敢靠近。
好奇得心癢難耐，又不敢冒犯神明。
遼闊的星空戰場維持著一種靜默的默契。
戰艦如工蟻般移動，全部繞開這一片區域。
只有知道那片星區有誰的安格斯和第三軍團長等人心急如焚。
他們的殿下不是風暴和生命的信徒嗎！
為什麽，光明神會專門去找殿下啊！
光明神護佑帝國數百年，只有在帝國出現危機召喚神降時才會現身，而且每次都是巨大的神明投影，不可接近、不可觸碰，從未出現過私下去接近某一個人的事情——
就連光明教廷的大主教都沒有這個資格！更不用說其他信徒了。
蘭洛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對那些帝國人民的心靈造成了多麽大的震撼。
祂銀發柔順如緞，垂著眼眸，微顫銀睫在眼底落下陰影，語氣不輕不淡，
“汝曾允諾過吾許多‘以後’。”
雲奚被堵得一噎，直覺不妙。
“但汝的之後，每次都沒有結果。”
在軍校的聯誼舞會上，祂發現除了光明、黑暗和風暴之外，竟然還有秩序。曾讓分身找到她。
可她當時十分焦急，只對她說了句‘之後再談’便走了。
祂沒有攔下她，最終選擇了讓步。可在這之後，她卻從未來找過祂。
如果不是這次信徒正好在她附近召喚祂，祂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抓住她。
“汝一直、一直沒來找吾。”
蘭洛歐金輝攏聚的金眸直直望進她眼睛裏，平靜的聲音逐漸彌漫起了寒氣。
抓在她手腕上的手驀然握緊。
“所以吾只能親自來找汝了。”
祂定定望著她，面無表情，微啞的聲音在喉間醞釀，然後從舌尖纏綿吐出兩個字——
“騙子。”
雲奚：“……”
糟糕，完蛋！
“我……”
雲奚剛開口，就被蘭洛歐打斷。
“吾不會再相信汝。”
蘭洛歐表情平靜，施舍地賞了一道眼神給王蟲身上的項圈。
之前她還明明之前還和她說，她變了，現在更喜歡以前禁欲的祂，結果私下裏卻玩得這麽花！
蘭洛歐俊美的臉龐湊近，看起來像是和雲奚說悄悄話。
潔白的六翼展開，遮擋住了外部探測，也擋住了蠢蠢欲動的王蟲。
濕熱的鼻息撲在雲奚耳後，微冷的指尖摩挲過她脖頸的軟肉。
雲奚突然覺得耳垂一燙，又濕又熱。
就像是被含在了唇齒之間，舔舐輕咬。
蘭洛歐聲音壓得更低了，清冷如泉的聲音染上了微妙磁性的沙啞，
“我知道，奚奚明明喜歡這樣。”
靠！
雲奚被蘭洛歐的大膽震得腦子一轟，差點以為身前不是禁欲貞潔的光明神，而是哪裏來的魅魔！
就算不搞禁欲柏拉圖了，也沒必要往禁欲的反方向義無反顧狂奔啊！！你這反差有點可怕了。
她沒想到禁欲神明逆反竟然這麽恐怖！這就是越克制越瘋狂嗎？
就算被蘭洛歐罵‘蛇性本淫’的嬌嬌蛇，現在在藍家的供奉下，也就是個理論的大師而已。結果七大主神中，最禁欲克制的蘭洛歐，反而成了最澀的一個。
游戲裏也不過是憋了一晚上，留下的陰影竟然有這麽大？
“嘶——”雲奚楞神間，雲冽再也無法忍受，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
王蟲觸須抖動，劇毒的尾針越揚越高，失去理智，尖銳的針直直刺向蘭洛歐。
雖然被翅膀擋住了看不到，但王蟲的蜂須卻能敏銳地捕捉到任何游離的氣息，分析生物的狀態，受傷、虛弱乃至高興、愉悅等心情。
可以說，蟲族的觸須比他們眼睛捕捉到信息要多得多。
而此時，周圍游離的氣味讓他再也抑制不住暴怒，甚至忘了雲奚的命令。
然而，在他毒針刺向蘭洛歐時，揚起的光翼卻擋下了他。
神明擡眸看向他，睥睨神聖。
因為剛才的情動，金瞳表面甚至還殘留著一層氤氳迷離的水霧。
但眸底卻冰冷異常。
王蟲討厭祂，祂也同樣厭惡這只蟲族。
祂冷漠昂首，薄薄的唇上還瑩潤透亮的水光，襯得雙唇更紅。
靡亂的水色與清冷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
祂面無表情地舔了舔唇上殘留的瑩亮，這一幕反而更加激怒了王蟲。
在雲冽發起第二波攻擊時，蘭洛歐也毫不猶豫地擡起了手。
金色的光羽在剎那化為利矢，密密麻麻並排一列，向王蟲射去。
“蘭洛歐！”雲奚倒吸一口寒氣，用力捏了一下蘭洛歐的翅膀。
蘭洛歐一瞬失神，部分箭矢軌跡偏離。
雲冽華麗的蜂翼迅速展開，震動。
閃避的動作快得如同一道銀亮的閃電。
但是他快，光矢速度更快。
幾道透金的光矢從王蟲身上穿透而過。
凝聚大量光能的箭矢直接穿透了雲冽的外骨骼武裝甲，從他身上穿過，灼出一個個血洞。
王蟲觸須顫動，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身上的傷口開始鼓動肉芽，飛快愈合。
“奚。”
他還想來搶回雲奚。
看到雲冽竟然這麽快愈合，蘭洛歐眼睫微壓，金眸變深，像是在深思什麽。
但祂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依然是一副不染塵埃的模樣。
祂面無表情再次擡起手，周圍升騰起一片更加璀璨的金光。
雲冽也不甘示弱，毒針高高揚起，五指，手肘都異生出利刃。
“警報！警報！檢測到局部能量過載，請及時附近疏散艦隊。”
分心關註神明的第三軍團指揮艦中，AI智能發出一聲聲尖銳的警報聲，危險級別一再被拉高。
這是為了預防高級蟲族自爆對帝國艦隊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而設立的功能面板，能夠實時監測戰場的動態，一旦哪處區域能量聚集超出常規，就會發出警報，提醒指揮官及時安排艦隊疏散。
此時發出警報的區域倒沒什麽人和艦隊的標識，連蟲族都沒有，是一片偏遠又安全的星區。
可第三軍團長看到警報區域時卻倒吸一口氣，滿臉驚恐。
“怎……怎麽打起來了！”
那正是光明神所在區域。
他倒不用操心指揮附近艦隊和戰士撤離，出於對神明的敬畏，周圍的己方單位都遠離了那片區域了。
但是，殿下在那裏啊！那可是他們帝國的獨苗苗！
距離太遠，又有神明能量的幹擾，他們只能看到光明神模糊的背影籠罩在流光中，卻無法通過科技手段看到具體的畫面，對那裏的情況完全抓瞎，根本不知道為什麽神明會突然動手。
第三軍團長像熱鍋上的螞蟻時，顧不上冒犯神明，準備聯絡之前離雲奚最近的那只隊伍，用軍令逼迫他們說出情況時，北極星號突然接入信號，向全軍放出消息——
“陛下已蘇醒。”
著急冒火的軍團長松了一口氣，打算向凱撒大帝匯報情況。
以北極星號為中心，如同漣漪一樣的藍色波紋擴散。
一個巨大的鐘表盤出現在深空之中，蔓延至整個寰宇，齒輪嵌合，指針轉動。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指針的操控下，只要輕輕一撥動，整個世界的命運和軌跡就會走向不同的分支。
在場的帝國人，從未有人見過這個畫面，但沒有人不知道它代表的含義。
每一位帝國人，在帝國義務教育的第一節帝國史，都會學到這個圖案。
那是在開國帝王路易大帝的時代，才能有幸在現實中看到的圖案——
皇族的守護神，時間與空間之神降臨的神圖騰。
在路易大帝死後，時空主宰再未神臨塵世，但祂的神眷卻一直眷顧著加圖索家族。
這道神紋，也隨著帝國的延續流傳了一代又一代，每個帝國人都耳熟能詳。
“陛下，召喚出了時空主宰？！”
“帝國萬歲！”
欣喜若狂的聲音在整個軍用頻道響起。
時空主宰的出世，對整個神聖帝國絕對是一件盛大的喜事。
不僅是時空主宰和路易大帝對於帝國人的特殊紀念意義，還意味著皇族的時空之力會得到加強，帝國在面對蟲族時將更加強勢。
陛下昏迷帶來的陰影，一下被這個消息驅散。
第三軍團長驀然坐下，肌肉松弛，松了一口氣。
時空之神庇護加圖索皇室，肯定不會不管雲奚殿下。
他們無法阻止神明，但光明神和時空之神同為主神，總會給彼此幾個面子。
表盤哢噠哢噠轉動，空間泛起透藍的漣漪。
不過最先出現的，卻不是神明，而是幾條火紅的鎖鏈。
炙熱的烈焰形成粗長的禁錮鎖鏈，鐘表盤上無聲燃起赤火。
火焰中逐漸凝聚出了神明，赤紅的鎖鏈緊緊卡在祂手腕、腳踝。祂膚色如雪，蒼白到近乎有透明之感，火鏈卡在祂腕間身上，襯得膚色越白，不似真人。
腳下燃燒的烈焰，更讓祂看起來有種有近乎神祇受難的名畫感。
瞻仰帝國建國之神的帝國戰士們看到那些火焰便是一楞。這就是時空主宰消失的原因？！
能對主神造成傷害的，唯有主神！
看到那些縈繞的火焰，眾人幾乎立即想起了另一個已經隕落的存在——烈焰的君主、不落的太陽——永恒熾陽。
可是，為什麽烈焰君主會和他們帝國的神祇產生矛盾？
帝國信仰神明，對於神明的資料和了解也遠勝聯邦。每個帝國子民從小學習的諸神歷史中，除了光明神和黑暗神的不和眾所周知外，其他幾大主神分明是互不相幹，既無交集，也不會產生矛盾。
被人類看到自己的‘狼狽’，克裏斯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甚至頗為輕松地彎起了眼眸。
他笑起來時顧盼有神，風雅溫和，讓人忍不住放下戒備、傾吐心聲。
那兩顆瞳孔像是水藍寶石，因為眼中的笑意而閃爍著粼粼的波光，神秘深邃，通曉萬物。對上的第一眼，便會在心中莫名升起一道念頭——一切秘密在祂眸底都無所遁形。
祂知道你一切卑劣和隱秘，但祂依然會寬容而溫和地看著你，慈悲而睿智，如同長者。
以至於，連祂身上的鎖鏈也變得不值一提，損毀不了祂半分神性。
哪怕被束縛手腳，祂依然神秘、強大、遙遠，值得信賴。
時空主宰出現後，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光明神所在方向。
第三軍團長和安格斯輕輕吐出一口氣，剛以為時空主宰會去阻止光明神時。
鐘盤上鎖鏈纏縛的神祇卻是柔和清潤地彎眸一笑，低沈磁性的聲音纏綿，“奚奚。又見面了。”
這次，神明之聲，隨著轉動的鐘表盤傳遍了整個寰宇。
原本沈溺於那雙眼睛，所有人一個激靈，“？？？”
奚奚？
就算時空主宰是加圖索家族的守護神，這個稱呼未免也太……太親密了吧？
泰坦巨艦，北極星號。
剛蘇醒的皇帝並不如其他人那般欣喜，而是在聽到這聲稱呼時，捏碎了手中軍醫遞過來的水杯。
作為一個能悄悄抽取神明血造神的瀆神者，他對神明的敬重還沒有各大軍團長多。
別人都以為他是在蘇醒後召喚了時空主宰，實際上卻是，時空主宰利用加圖索家族和祂的契約，以他媒介，自己強行降臨。
他、不，整個加圖索家族，不過都是祂的傀儡，方便祂在塵世行走的工具。
從沈睡到偶爾清醒再到可以降臨，時空主宰在恢覆力量。
克裏斯出現時，雲奚還在拉架。
明明不含任何惡意，甚至如沐春風，但是聽到克裏斯的聲音時，雲奚脖頸後的寒毛還是瞬間炸了起來。
她猛地擡頭，果然就看到了克裏斯那張溫柔無暇到……近乎瘆人的臉。
在轉頭那一瞬間，克裏斯就出現在了她面前。
隨著祂的走動，祂身後的火焰鎖鏈也發出了叮咚的碰撞聲，開始灼燒祂的關節。
但是克裏斯視若無睹，心態極好，彎起的唇角讓每個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祂愉悅的心情。
“時空？”
在克裏斯出現那一刻，蘭洛歐一瞬間也停止了攻擊，擡眸看向克裏斯，眉毛蹙起。
這是祂沒有在雲奚的前男友列表裏見過的神明。
但是從那聲親密的‘奚奚’，祂也不難猜出對方的身份。
和祂一樣的……曾被拋棄的伴侶。
這群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神明，一點都沒有難兄難弟的互幫互助，見面時反而勢如水火。
蘭洛歐羽翼伸展，淡漠的金眸看向奚奚，眼中卻像是冰裏燃燒著暗火。
既沈默又冰冷，讓雲奚有種看到暴風雨前寧靜的感覺。
蘭洛歐抓住雲奚的手，微微歪了歪頭，眼睫顫動，落下一大片陰影，“祂，是吾之前，還是吾之後？”
雲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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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貞靜的神明之音落下。
雲奚渾身的寒毛像是炸開的刺猬一樣爆炸，一股激靈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她沒有想到，實驗室為了控制雲冽按上的項圈，竟然被蘭洛歐理解成了某種特殊愛好。
祂到底去了解了什麽啊！
一時間，雲奚對曾經在游戲裏的所作所為懊悔無比。當時她要是沒做得那麽過分，蘭洛歐的性格可能永遠不會去了解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雲冽一只手抱著雲奚，卻在發現蘭洛歐盯著自己脖頸的項圈看時，像守護寶藏一樣的狂狗一樣，用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項圈，身上的外骨骼爆漲。
喉骨甚至發出了警告似的尖銳蜂鳴。
不知道是不是王蟲的情緒太激烈。
被蘭洛歐的光明屏障隔絕在戰線外的蟲族們，開始更為瘋狂地躁動，發瘋地撞擊著屏障。
雲奚一個頭兩個大，莫名地有些無助。
視線飄移間，發現她之前用覆蘇救下的帝國戰士，在他們不遠處，表情比她還要無助。
瞳孔呆滯失神，如果快要下巴掉地上了。
然後，在不小心接觸到她游弋目光後，微微回過神來，用一種極其覆雜、震撼、驚恐的目光看向雲奚。
雲奚腳趾蜷縮，“……”
我不是！我沒有！
接觸到她‘淩厲’的目光，這幾名被覆蘇救下的帝國戰士敬畏地看了眼她，非常識相地咽了咽口水，驅動外骨骼動力去其他地方。
雲奚：心好累。
蘭洛歐沒有理會小心翼翼護著自己項圈的王蟲，對視若無睹，徑直地向雲奚伸出手，
“奚奚，過來。”
雲奚感覺腰間雲冽的胳膊摟得更加緊了。
王蟲警告威脅的蜂鳴尖嘯更加刺耳。
雲奚一時間沒有動。
蘭洛歐貞靜地斂下眼眸，這次卻沒有等待她的回應，而是直接攥住了雲奚抓住雲冽肩膀上的一只胳膊。
以前的蘭洛歐是平靜安馴的，祂克己覆禮，遙遠不可接近，很少做這樣強勢主動的動作。
如果不回應，祂只會伸著手，一直安靜地等待回應。
但，此時的蘭洛歐不知道怎麽了，柔和的底色中多了幾分攻擊欲。
雲冽冰冷的黑瞳收縮成針，環在雲奚腰間的手臂上，因用力凸起青筋，殺氣騰騰望向蘭洛歐。
雲奚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塊夾心餅幹的夾心，只不過兩邊的餅幹不是往裏擠，而是互相朝著不同的方向往外拉。
“雲冽，放我下來。”雲奚低聲道。
王蟲微帶絨毛的觸須動了動，一言不發地垂著頭，沒有松開。
“雲冽。”雲奚再次呼喚。
王蟲這不情不願地將雲奚放下，喉腔裏響起低低的委屈聲，像是幼崽在呼喚要離開的親眷，“奚。”
放下後還不忘警惕地盯著蘭洛歐，緊繃的備戰狀態。
雲奚拍了拍他，示意他放松，“我沒事。祂不是敵人。”
雲冽並沒有因為這句安慰而輕松，心裏依然沈悶壓抑，就像有東西被從心臟挖過去了一樣，空蕩蕩地漏風。
這種感覺，在祂沒有徹底孵化前，也感受到過。
只是那時候心臟是真的被挖走了，可現在，祂新長出來的心臟明明還在，卻比當時還難受。
他下意識地去看向蘭洛歐，正好發現對方目光也看向他。
俯視而落的金瞳冷漠疏離，像平靜的湖面。
但王蟲依然從裏面感受到了一股冷蔑的優越，像是獲勝者在俯視落敗者。
“哢嚓。”雲冽五指握緊。
因為太過用力，甚至把自己一截尖利的外骨骼尖爪都捏碎在掌心。
他卻像是不知痛一樣全然未覺，蜂須保持著預備進攻姿態高昂地直立。
他心底驀然升起陰暗的情緒——殺了祂。
這個‘人類’，比那個暗示雲奚祂很危險，向雲奚提議遠離他的人類還要令蟲討厭。
但是他答應過雲奚，沒有她的命令，絕對不可以對人類動手。
違諾會被討厭、會被扔掉。
恐怖猙獰的殺意像是毒酒一樣在心中醞釀，基因裏天生帶的暴虐和進攻欲瘋狂滋長。
他突然覺得血肉既疼又癢，像是被一雙利爪將血肉撕開，撕裂的骨與肉，又在激發的基因下重組拼接。
那些因為發育不全遺忘的傳承記憶，伴隨著身體的變態發育，在腦海中若隱若現。
不過體內的發育無聲無息，從外表看不出任何變化。
蟲族不像人類一樣通過面部表情傳遞情緒，它們大多用信息素和觸須傳遞信息。
雲冽從來都是面無表情的機械臉，雲奚又不能通過觸須上的信息素感知到他的變化，以至於對身後蟲崽的變化一無所知。
倒是蘭洛歐，仿佛察覺到什麽，似有所覺輕瞥了他一眼。
不過祂很快就冷淡地收回了目光，專註地落在雲奚身上。
見她走過來，雪白的六翼小幅度抖了抖，不由自主想要合攏。
想將她攏在裏面。
見祂翅膀抖動，雲奚眼皮一跳，率先一步，抓住祂敏感的翅膀根，用力一捏。
蘭洛歐吞下喉間的悶哼，身體還是沒忍住小幅度顫了一下。
欲攏起來的翅膀被抓住了命脈，瞬間不動了。
沒被翅膀攏住，雲奚松了一口氣，抓著蘭洛歐壓低聲音，“我們之後再說，好不好？”
這裏並不是個說這種事的地方啊！
雲奚心中無比慶幸，幸虧蘭洛歐來找她是正常形態，不是之前那巨大的神明形象，而星空戰場十分遼闊，祂開口時也只有離得近的帝國士兵聽見虎狼之詞。
要是祂維持著之前的模樣，讓聲音傳遍整個星空。
她今天就要連夜扛著戰艦跑出帝國了。
不過，聽不見，不代表看不到蘭洛歐這邊的情況。
所有蟲族暫時都被光明屏幕擋住，久戰困疲的軍隊爭分奪秒地利用神明帶來的這一絲喘息機會修整，但不少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這邊。
畢竟蘭洛歐身上的光芒實在太顯眼了。而且，看著不可直視的龐大神明變成人類，這種見證神明落於塵世之上的震撼，實在難以平靜。
但是沒有任何一艘戰艦敢貿然接近落下凡間的神，就連作為信徒的光明戰團也不敢靠近。
好奇得心癢難耐，又不敢冒犯神明。
遼闊的星空戰場維持著一種靜默的默契。
戰艦如工蟻般移動，全部繞開這一片區域。
只有知道那片星區有誰的安格斯和第三軍團長等人心急如焚。
他們的殿下不是風暴和生命的信徒嗎！
為什麽，光明神會專門去找殿下啊！
光明神護佑帝國數百年，只有在帝國出現危機召喚神降時才會現身，而且每次都是巨大的神明投影，不可接近、不可觸碰，從未出現過私下去接近某一個人的事情——
就連光明教廷的大主教都沒有這個資格！更不用說其他信徒了。
蘭洛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對那些帝國人民的心靈造成了多麽大的震撼。
祂銀發柔順如緞，垂著眼眸，微顫銀睫在眼底落下陰影，語氣不輕不淡，
“汝曾允諾過吾許多‘以後’。”
雲奚被堵得一噎，直覺不妙。
“但汝的之後，每次都沒有結果。”
在軍校的聯誼舞會上，祂發現除了光明、黑暗和風暴之外，竟然還有秩序。曾讓分身找到她。
可她當時十分焦急，只對她說了句‘之後再談’便走了。
祂沒有攔下她，最終選擇了讓步。可在這之後，她卻從未來找過祂。
如果不是這次信徒正好在她附近召喚祂，祂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抓住她。
“汝一直、一直沒來找吾。”
蘭洛歐金輝攏聚的金眸直直望進她眼睛裏，平靜的聲音逐漸彌漫起了寒氣。
抓在她手腕上的手驀然握緊。
“所以吾只能親自來找汝了。”
祂定定望著她，面無表情，微啞的聲音在喉間醞釀，然後從舌尖纏綿吐出兩個字——
“騙子。”
雲奚：“……”
糟糕，完蛋！
“我……”
雲奚剛開口，就被蘭洛歐打斷。
“吾不會再相信汝。”
蘭洛歐表情平靜，施舍地賞了一道眼神給王蟲身上的項圈。
之前她還明明之前還和她說，她變了，現在更喜歡以前禁欲的祂，結果私下裏卻玩得這麽花！
蘭洛歐俊美的臉龐湊近，看起來像是和雲奚說悄悄話。
潔白的六翼展開，遮擋住了外部探測，也擋住了蠢蠢欲動的王蟲。
濕熱的鼻息撲在雲奚耳後，微冷的指尖摩挲過她脖頸的軟肉。
雲奚突然覺得耳垂一燙，又濕又熱。
就像是被含在了唇齒之間，舔舐輕咬。
蘭洛歐聲音壓得更低了，清冷如泉的聲音染上了微妙磁性的沙啞，
“我知道，奚奚明明喜歡這樣。”
靠！
雲奚被蘭洛歐的大膽震得腦子一轟，差點以為身前不是禁欲貞潔的光明神，而是哪裏來的魅魔！
就算不搞禁欲柏拉圖了，也沒必要往禁欲的反方向義無反顧狂奔啊！！你這反差有點可怕了。
她沒想到禁欲神明逆反竟然這麽恐怖！這就是越克制越瘋狂嗎？
就算被蘭洛歐罵‘蛇性本淫’的嬌嬌蛇，現在在藍家的供奉下，也就是個理論的大師而已。結果七大主神中，最禁欲克制的蘭洛歐，反而成了最澀的一個。
游戲裏也不過是憋了一晚上，留下的陰影竟然有這麽大？
“嘶——”雲奚楞神間，雲冽再也無法忍受，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
王蟲觸須抖動，劇毒的尾針越揚越高，失去理智，尖銳的針直直刺向蘭洛歐。
雖然被翅膀擋住了看不到，但王蟲的蜂須卻能敏銳地捕捉到任何游離的氣息，分析生物的狀態，受傷、虛弱乃至高興、愉悅等心情。
可以說，蟲族的觸須比他們眼睛捕捉到信息要多得多。
而此時，周圍游離的氣味讓他再也抑制不住暴怒，甚至忘了雲奚的命令。
然而，在他毒針刺向蘭洛歐時，揚起的光翼卻擋下了他。
神明擡眸看向他，睥睨神聖。
因為剛才的情動，金瞳表面甚至還殘留著一層氤氳迷離的水霧。
但眸底卻冰冷異常。
王蟲討厭祂，祂也同樣厭惡這只蟲族。
祂冷漠昂首，薄薄的唇上還瑩潤透亮的水光，襯得雙唇更紅。
靡亂的水色與清冷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
祂面無表情地舔了舔唇上殘留的瑩亮，這一幕反而更加激怒了王蟲。
在雲冽發起第二波攻擊時，蘭洛歐也毫不猶豫地擡起了手。
金色的光羽在剎那化為利矢，密密麻麻並排一列，向王蟲射去。
“蘭洛歐！”雲奚倒吸一口寒氣，用力捏了一下蘭洛歐的翅膀。
蘭洛歐一瞬失神，部分箭矢軌跡偏離。
雲冽華麗的蜂翼迅速展開，震動。
閃避的動作快得如同一道銀亮的閃電。
但是他快，光矢速度更快。
幾道透金的光矢從王蟲身上穿透而過。
凝聚大量光能的箭矢直接穿透了雲冽的外骨骼武裝甲，從他身上穿過，灼出一個個血洞。
王蟲觸須顫動，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身上的傷口開始鼓動肉芽，飛快愈合。
“奚。”
他還想來搶回雲奚。
看到雲冽竟然這麽快愈合，蘭洛歐眼睫微壓，金眸變深，像是在深思什麽。
但祂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依然是一副不染塵埃的模樣。
祂面無表情再次擡起手，周圍升騰起一片更加璀璨的金光。
雲冽也不甘示弱，毒針高高揚起，五指，手肘都異生出利刃。
“警報！警報！檢測到局部能量過載，請及時附近疏散艦隊。”
分心關註神明的第三軍團指揮艦中，AI智能發出一聲聲尖銳的警報聲，危險級別一再被拉高。
這是為了預防高級蟲族自爆對帝國艦隊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而設立的功能面板，能夠實時監測戰場的動態，一旦哪處區域能量聚集超出常規，就會發出警報，提醒指揮官及時安排艦隊疏散。
此時發出警報的區域倒沒什麽人和艦隊的標識，連蟲族都沒有，是一片偏遠又安全的星區。
可第三軍團長看到警報區域時卻倒吸一口氣，滿臉驚恐。
“怎……怎麽打起來了！”
那正是光明神所在區域。
他倒不用操心指揮附近艦隊和戰士撤離，出於對神明的敬畏，周圍的己方單位都遠離了那片區域了。
但是，殿下在那裏啊！那可是他們帝國的獨苗苗！
距離太遠，又有神明能量的幹擾，他們只能看到光明神模糊的背影籠罩在流光中，卻無法通過科技手段看到具體的畫面，對那裏的情況完全抓瞎，根本不知道為什麽神明會突然動手。
第三軍團長像熱鍋上的螞蟻時，顧不上冒犯神明，準備聯絡之前離雲奚最近的那只隊伍，用軍令逼迫他們說出情況時，北極星號突然接入信號，向全軍放出消息——
“陛下已蘇醒。”
著急冒火的軍團長松了一口氣，打算向凱撒大帝匯報情況。
以北極星號為中心，如同漣漪一樣的藍色波紋擴散。
一個巨大的鐘表盤出現在深空之中，蔓延至整個寰宇，齒輪嵌合，指針轉動。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指針的操控下，只要輕輕一撥動，整個世界的命運和軌跡就會走向不同的分支。
在場的帝國人，從未有人見過這個畫面，但沒有人不知道它代表的含義。
每一位帝國人，在帝國義務教育的第一節帝國史，都會學到這個圖案。
那是在開國帝王路易大帝的時代，才能有幸在現實中看到的圖案——
皇族的守護神，時間與空間之神降臨的神圖騰。
在路易大帝死後，時空主宰再未神臨塵世，但祂的神眷卻一直眷顧著加圖索家族。
這道神紋，也隨著帝國的延續流傳了一代又一代，每個帝國人都耳熟能詳。
“陛下，召喚出了時空主宰？！”
“帝國萬歲！”
欣喜若狂的聲音在整個軍用頻道響起。
時空主宰的出世，對整個神聖帝國絕對是一件盛大的喜事。
不僅是時空主宰和路易大帝對於帝國人的特殊紀念意義，還意味著皇族的時空之力會得到加強，帝國在面對蟲族時將更加強勢。
陛下昏迷帶來的陰影，一下被這個消息驅散。
第三軍團長驀然坐下，肌肉松弛，松了一口氣。
時空之神庇護加圖索皇室，肯定不會不管雲奚殿下。
他們無法阻止神明，但光明神和時空之神同為主神，總會給彼此幾個面子。
表盤哢噠哢噠轉動，空間泛起透藍的漣漪。
不過最先出現的，卻不是神明，而是幾條火紅的鎖鏈。
炙熱的烈焰形成粗長的禁錮鎖鏈，鐘表盤上無聲燃起赤火。
火焰中逐漸凝聚出了神明，赤紅的鎖鏈緊緊卡在祂手腕、腳踝。祂膚色如雪，蒼白到近乎有透明之感，火鏈卡在祂腕間身上，襯得膚色越白，不似真人。
腳下燃燒的烈焰，更讓祂看起來有種有近乎神祇受難的名畫感。
瞻仰帝國建國之神的帝國戰士們看到那些火焰便是一楞。這就是時空主宰消失的原因？！
能對主神造成傷害的，唯有主神！
看到那些縈繞的火焰，眾人幾乎立即想起了另一個已經隕落的存在——烈焰的君主、不落的太陽——永恒熾陽。
可是，為什麽烈焰君主會和他們帝國的神祇產生矛盾？
帝國信仰神明，對於神明的資料和了解也遠勝聯邦。每個帝國子民從小學習的諸神歷史中，除了光明神和黑暗神的不和眾所周知外，其他幾大主神分明是互不相幹，既無交集，也不會產生矛盾。
被人類看到自己的‘狼狽’，克裏斯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甚至頗為輕松地彎起了眼眸。
他笑起來時顧盼有神，風雅溫和，讓人忍不住放下戒備、傾吐心聲。
那兩顆瞳孔像是水藍寶石，因為眼中的笑意而閃爍著粼粼的波光，神秘深邃，通曉萬物。對上的第一眼，便會在心中莫名升起一道念頭——一切秘密在祂眸底都無所遁形。
祂知道你一切卑劣和隱秘，但祂依然會寬容而溫和地看著你，慈悲而睿智，如同長者。
以至於，連祂身上的鎖鏈也變得不值一提，損毀不了祂半分神性。
哪怕被束縛手腳，祂依然神秘、強大、遙遠，值得信賴。
時空主宰出現後，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光明神所在方向。
第三軍團長和安格斯輕輕吐出一口氣，剛以為時空主宰會去阻止光明神時。
鐘盤上鎖鏈纏縛的神祇卻是柔和清潤地彎眸一笑，低沈磁性的聲音纏綿，“奚奚。又見面了。”
這次，神明之聲，隨著轉動的鐘表盤傳遍了整個寰宇。
原本沈溺於那雙眼睛，所有人一個激靈，“？？？”
奚奚？
就算時空主宰是加圖索家族的守護神，這個稱呼未免也太……太親密了吧？
泰坦巨艦，北極星號。
剛蘇醒的皇帝並不如其他人那般欣喜，而是在聽到這聲稱呼時，捏碎了手中軍醫遞過來的水杯。
作為一個能悄悄抽取神明血造神的瀆神者，他對神明的敬重還沒有各大軍團長多。
別人都以為他是在蘇醒後召喚了時空主宰，實際上卻是，時空主宰利用加圖索家族和祂的契約，以他媒介，自己強行降臨。
他、不，整個加圖索家族，不過都是祂的傀儡，方便祂在塵世行走的工具。
從沈睡到偶爾清醒再到可以降臨，時空主宰在恢覆力量。
克裏斯出現時，雲奚還在拉架。
明明不含任何惡意，甚至如沐春風，但是聽到克裏斯的聲音時，雲奚脖頸後的寒毛還是瞬間炸了起來。
她猛地擡頭，果然就看到了克裏斯那張溫柔無暇到……近乎瘆人的臉。
在轉頭那一瞬間，克裏斯就出現在了她面前。
隨著祂的走動，祂身後的火焰鎖鏈也發出了叮咚的碰撞聲，開始灼燒祂的關節。
但是克裏斯視若無睹，心態極好，彎起的唇角讓每個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祂愉悅的心情。
“時空？”
在克裏斯出現那一刻，蘭洛歐一瞬間也停止了攻擊，擡眸看向克裏斯，眉毛蹙起。
這是祂沒有在雲奚的前男友列表裏見過的神明。
但是從那聲親密的‘奚奚’，祂也不難猜出對方的身份。
和祂一樣的……曾被拋棄的伴侶。
這群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神明，一點都沒有難兄難弟的互幫互助，見面時反而勢如水火。
蘭洛歐羽翼伸展，淡漠的金眸看向奚奚，眼中卻像是冰裏燃燒著暗火。
既沈默又冰冷，讓雲奚有種看到暴風雨前寧靜的感覺。
蘭洛歐抓住雲奚的手，微微歪了歪頭，眼睫顫動，落下一大片陰影，“祂，是吾之前，還是吾之後？”
雲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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